《远山》


文/琉璃


 


他们眺望远山。山顶通常布满了雪,那些雪白得耀眼,白得难以企及,白得与天空的云层连成一片。偶尔有一点黑色荡过去,是鹰擦着山的巅,在静静地翱翔。


日光劈头打下来,在人们脸上留下红色的胎记,像天的亲吻。经受过了这份洗礼,才有资格声称自己住在离天最近的地方,享受最洁净的空气,最暴烈的阳光,怀抱最高贵原始的生命。


Arhat已经很老了,他皮肤里的红沉淀下去,像经年的树干,沟壑纵横,勾勒出最洗练的力量形状。他望着雪山,长久地一动不动,Mayadeha盘在他旁边,偶尔打一个哈欠。


Mayadeha不知有多少岁,它有着比通常雪豹更大的轮廓,肢体强健轻盈,眼睛倒映出天的颜色。Mayadeha不叫,除了待在Arhat身边,它几乎什么也不干。最初的时候,村里的顽童将它视为一只被驯服了的、温和顺从的大猫,嬉闹着去揪它的尾巴,Mayadeha像电一样将几个孩子扑在地上,它的爪子尖利,愤怒的脸有金刚的形态。孩子们哭着向Arhat求救,然而他什么也不做,岿然眺望雪山。


直到夕阳西下,渡过了天的尽头,Arhat才扫扫衣摆,起身对Mayadeha说了一句“回去吧”,一直被雪豹压着的孩子才被放开,尿湿了的裤子结成了冰。


Mayadeha不是Arhat的随从,也不是宠物,它像呼吸一样存在着,出现在Arhat左右。


“它吃了我的肉,理应听我的。”Arhat这样说。


 


Arhat原本不是喇嘛,他是牧民的孩子,一日和哥哥吉加在回家的路上遇到雪豹,那白色生灵的眼睛在暗处绽着光。Arhat推哥哥先走,自己留下来与危险对峙。


他们僵滞许久,十分钟或是十个世纪,他在雪豹的眼瞳里看到天、闪烁的星光、山那边皑皑的白雪、从未见过的景色——最终看到自己,一个神秘而壮丽的环。


他把手伸进胸膛,破开血肉,掏出一团鲜活的、热乎的白光,那光脉脉跳动,像一团白色的火焰,雪豹上来嗅了嗅,嚼一嚼吃掉了。


吉加带着大人赶来,看到的是雪豹驮着小孩走出来,尾巴没有威慑地垂下。Arhat坐在雪豹背上,低着头一点一点,像是快要睡着了。


“它吃了我的肉,理应听我的。”Arhat说。人们见他身上没有流血和伤口,也就当作戏言去了。


他回来了,雪豹也留了下来,牧民感到忌惮,把他送给了路过的喇嘛。喇嘛问他:“它叫什么名字?”


Arhat不识字,只知道几个地名,于是说:“叫Mayadeha吧。”


他赋予了它一个最荒凉广袅、寂寞无垠的称呼。


 


冬日将尽的时候,村人带着酒与肉来叩拜Arhat,这是每年必经的仪式。那些酒肉全进了Mayadeha的肚子,Arhat抚摸着它初雪似的皮毛,把一团白色的光喂到它嘴边,Mayadeha犹豫了下,伸出舌头,一点一点很珍惜地吃了。


“你这家伙,还学会省着吃了。”Arhat拍拍它的头,起身戴上竖德鸡冠帽。


他们来到山的最边沿,Mayadeha竖起毛发,用粗而有力的尾巴将Arhat托举起来,仿佛它就是他的宝座。Arhat眺望远方,山之中,湖之下,有什么贴着夜色来了。那些东西庞大、缓慢、来势汹汹,他们被雪镇压了一个冬天,如今随着春风的脚步潜进来了。


每年这个时候,Arhat与Mayadeha都会与这些东西展开一场恶战,他们在不为人知的地方,与不为人知的存在殊死搏斗,他们在夜里发出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光,用拳头利爪与獠牙撕碎黑暗,背抵着山,一步也不退让,直至黎明。


Arhat老了,他知道这一点,当他死去,那些仅剩的灵魂会进入Mayadeha的肚子,他将在它体内继续生存一段时间,随后作为新的生命重新来到这片土地上。


 



他们眺望远山,因为山就在那里。


《Mayadeha&Arhat》

梦中景系列第9弹

原型制作:四季 

涂装监修:大鹏 

尺寸:瓶子高16.5cm,直径9.5cm 

材质:树脂涂装完成品

梦中景MIRAGE之世界:当我们转身时,我们已经经历了无数个世界,这些世界平行存在,被一些薄薄的,然后无比坚固的物质阻隔着,如果找到这个阻隔的出口,我们就能嗅到另一个世界空气的味道。另一个世界,或许如梦如幻,或许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倒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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